时至七月,天气已是极为温暖,甚至有一丝懊热,河南那边传来了蝗灾的消息,陕西那边,则是旱灾水灾都有。
马马虎虎用完了午膳,崇祯就要命太监们撤席,突然看到桌子尽头,似乎有一个盘子,里面装了一个个黄乎乎的小坨,有点像是什么薯类?崇祯指一指那盘薯类,问道:“那一盘是甚么菜肴?”
“回皇爷话,那是一盘土豆。上林苑嘉蔬署的菜户上个月刚收的,送来宫中请皇爷尝个鲜!”伺侯的太监答道,并且十分机灵地将那盘所谓的“土豆”端了过来,崇祯执一双象牙筷,挑了一块,送入口中,粉粉糯糯的,本身倒是没什么味道的,所以还配有一小碟糖霜,作增味用。
崇祯心里有点激动,前世他虽然算是南方人,但母亲是北方人,学生时代每年暑假去北方外婆家玩,都会吃到春种的马铃薯(北方称土豆),并且在假期结束时,还能帮忙播种秋土豆,这玩意耐低温,对水肥要求不高,在前世那个年代,亩产量动辄两三千斤,在北方气候较好的地方一年能收两季,要是在水肥条件特别好的地方,亩产以数吨计!
土豆在清代时才大规模推广种植,特别适合贫瘠,低温,水肥条件差的地区种植。有记载清末土豆产量有一两千斤的记录。www.jgsbu.com 抹茶小说网
现在明末是小冰期,北方气温较低,加之天旱,种植麦稻产量都不大,大多数一石左右,天时不好则半石及以下也不少见,是以种田人很难吃饱,反而种植土豆十分合适!
“这种土豆是哪个菜户种植的?把他找来到文华殿,朕要见一见!”崇祯马上下旨。
太监愣了一愣,但立即醒悟过来,皇爷吃得爽口,怕是要赏赐菜户了!于是马上退出,命人飞马前去相距十余里的广宁门外的御菜园处,让上林苑的监正,嘉蔬署的典署把种植土豆的菜户马上带来,皇爷要见!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上林苑的监正,嘉蔬署的典署都来了,都穿着青色的官袍,在殿中跪了一地,先行了大礼,称种植土豆的菜户带到,是一对父子,父名张宝,子名张海。崇祯很不耐烦地让这些人退下,下旨种植土豆的菜户晋见。
而后两名身着黑布棉袍,缠着头巾,面色黝黑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畏手畏脚地步入殿中,一齐跪下,参差不齐地五体投地行了大礼,口中都道:“草民张宝(张海)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见二人都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一笑,命太监赐座,赐茶。
估计上林苑的监正和嘉蔬署的典署都没想过这两名下九流的菜户能被赐座赐茶,只是教了他们行大礼,根本就没教皇帝赐座赐茶的礼节,两名菜户喝茶时居然是滋滋有声,还咂咂嘴巴,想来是这辈子没喝过这等滋味的茶汤了!
菜户身边的太监急得额头冒汗,一个劲地朝他们使眼色,但两名菜户却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劲地把茶水一口气喝光了,才笨手笨脚地放回托盘,惹得太监老大不高兴,瞪了他们一眼,两菜户却是仍在回味茶水,懵懵懂懂。
“今日朕尝了一盘土豆,甚是味美,这是尔等种植的?”崇祯用眼色制止了太监们的神情,温和地问道。
“回皇爷的话,这土豆是俺们俩一齐为皇家种的!”菜户张宝开口说道,他儿子张海似乎比较内向,也不说话。
”哦,为皇家种植土豆多久了?“崇祯道。
张宝一挺胸,颇为自豪道:”俺们张家,从俺祖爷那一辈开始为皇家种菜,算起来也过了百年了,这土豆还是万历皇爷在的时候从海外传来咱们大明的,很是稀罕,那时咱嘉蔬署的典署便将种豆分给几户菜户,其中俺爹种得最好,因此就专门揽下了种土豆的差事。这土豆虽然看着不起眼,也没甚味道,但却有健脾养胃,润肠通便,利湿消肿的功效,虽然种得不多,但在京中算是稀罕物,听说许多官爷都很爱吃,没想到皇上也爱吃,呵呵!“
张宝一声”呵呵“,听得太监们脸都白了,倒是崇祯不在意,继道:”这土豆地嘉蔬署种子多少?亩产多少?一年能收几季?“
张宝道:”这土豆在嘉蔬署种了一亩,每年三月种下,六七月收获,一亩大约能收四百斤,每季都留下一百斤好薯做种苗,大约三百斤交给官家供皇家应用!“其实交上来的土豆,除百余斤供崇祯及各皇亲食用以外,这等稀罕的物事,上林苑的监正,嘉蔬署的典署都会偷偷地拿出去售卖获利,一斤至少能卖一两银子,京城的达官贵人,就好这口稀罕事物,宴席上有这事物,虽不算有多好吃,但却十分的有面子!
崇祯紧接道:”那么朕现下吃的,却是去年秋季种植的?还剩多少在嘉蔬署之中?“
张宝道:”俺是上月收了土豆的,除了留一百斤种苗,还有二百来斤存在地窖里,过了这个月,典署就要收上去了!“
崇祯大喜,道:”这一次收的土豆,全部不准离开上林苑,统统收入宫中,朕全要了,你每父子二人,也一并进宫来,朕在宫中辟一亩地,专门用来种土豆!“
明末这些官吏的尿性,崇祯太清楚了,要是把这个种土豆的任务下发到基层,没准以明朝灭亡也没搞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必须自已亲自监督,再说按自已前世帮助外婆家种土豆的经历,放在明代怕不也算半个农业专家了?
张宝根本就不懂这个礼仪,崇祯这么大的恩典,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是愣愣地坐在檀木椅上,不知所措,急得身边的太监额头都冒汗了。
”哦,对了!“崇祯突然又想起来一事,道:”你每父子可知道玉米?“崇祯前世种土豆时,听过外婆说过,土豆产量虽大,但却不能长年连作,不然土壤肥力会迅速减小,不但产量会小,病害也会更大,所以必须种一茬后,有作物代替轮做,这个作物就是玉米。
张宝父子听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崇祯,瞪大了双眼,更加的不知所措,旁边的太监被这俩父子急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崇祯想了一想,转头向着身边伺侯太监道:”纸笔伺候!“太监连忙捧上笔砚,另两名太监则在崇祯面前展开了一幅宣纸。崇祯拈了一根兔毛笔,沾少许墨,在宣纸上画了一个纺缍形,在上面再描了密密的颗料,根部再画上几片包衣,命太监拿给张宝父子看。
张宝看了那宣纸,突然笑道:”这不是御麦嘛!“
崇祯连忙鼓励道:”像玉麦?可是上林苑里有种植?“
张宝道:“此物原名西番麦,嘉靖爷时曾在西苑种植,也曾进献,因此称御麦,但不太好吃,之后就只用于观赏,上林苑中,也有少量种植的!”
崇祯大喜过望,两种后世产量很大的主粮,一顿饭就都得到了!
大青果生民的两大神器,一顿饭就集齐了!